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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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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2.

那一晚與裴彥蘇爭吵、被金勝春請到東宮,確實是蕭月音沖動為之。

而她在飯桌上發現那陰陽酒壺繼而推測金勝春的居心叵測之後,便想著無論如何,也不能讓這一次白走一趟。

所以才有了之後她故意勾.引金勝春,讓金勝春放松警惕,把她帶到書房之中的事。

她會模仿筆跡、偽造書函信帛的特殊能力,在與裴彥蘇商議好之後的那場大戲時,便又一次發揮了極大的作用。

裴彥蘇派出去的人當然不可能將那份證明金勝春兄妹與樸正運勾結的諭旨偷出來,從而打草驚蛇,但在樸府中找到那封諭旨並將其一字不落地默背下來,並不算什麽難事。

奈何今晚不適合風月旖旎,他也心知她這般又全是為了旁人。

這個越界的舌.吻不應當發生,她的唇齒是否確乎那般香甜,現在也沒那麽重要了。

他知曉這房內不止他與她二人。

將公主抱在懷中,裴彥蘇轉身步入了臥房,站在與耳房的相連處,朝內冷冷說道:

“出來吧,我知道你在裏面。”

沈默片刻後,他的床榻上傳來了窸窸窣窣的被衾翻滾之聲,之後便有一名渾身雪白、金發藍眼的漠北美人,攏著他床榻上的被衾,作勢要下了床榻來。

“你敢下床,我就敢即刻殺了你。”裴彥蘇早已不覆君子的儒雅,用狠話適時制止了這被衾裏一.絲.不掛的塞姬,和她駕輕就熟、意欲趁此勾.引的圖謀,“現在有兩條路給你,要麽幫我一個忙,要麽現在被我掐死,我把你扔到街上去餵狗。”

塞姬看著這個剛剛受封的小王子,那冷峻如冰山的面容此刻又多了幾分英朗的帥氣,他懷中那對她也許下了優厚條件的周室公主,正被他如珠如寶一般抱在懷中,無辜得像個稚子一般。

“王子,你的女人,可一點也不在意把你讓給旁人。”她不是蠢人,挑撥離間這一招,她必須要為自己的前途賭一賭。

“這是我們夫妻之間的事,”裴彥蘇眸中寒光凜冽,“不需要外人置喙。”

“是嗎?”這一次,塞姬又換了一副頗為嘲諷的語氣,“但她私下裏與我交易有關王子你的事,卻是為了另一個男人呢。”

從關押塞姬的地牢離開之後,裴彥蘇終於空閑下來,回到宿處,將這兩封書信放在一處,仔細對比。

與蕭月楨雖然相處的時日不長,可這位大公主的那手行楷,裴彥蘇也是見過幾回的。

那封漏有“月音”二字的短信,和那頗費心思偽造的郭氏家書,與蕭月楨從前的字跡都沒有半點關聯。

還有那豐筋多力、每一個字都用大篆一絲不茍抄寫下來的佛經。

若他的猜想為真,這個可能是頂替了蕭月楨的女人,在書畫上的本事,遠遠超越他所以為的。

再細看那偽造的郭氏家書內容,與原版對比,不僅僅將那賣國求榮的無恥之輩罵得更加狗血淋頭,在信的末尾處,雖然也同那郭氏一樣仍然寥寥提了幾句保重身體、莫要牽念之類的叮囑之語,卻話鋒一轉,提起了“在黃泉路上等著夫君”這樣殺人誅心的話。

對潘素如此恨之入骨,即使不是像蕭月楨一樣的表親,她也定是與那為國捐軀的盧據關系匪淺。

又看了數遍,裴彥蘇方才將這兩封信收好,重新裝在了一處。

既然她如此痛恨潘素,眼下潘素囚而未刑,他自然是要讓她親眼目睹,仇家如何為曾經的賣國求榮付上代價的。

這也是他輕易便答應了烏耆衍提前婚事的要求的原因。

拇指摩挲著那重新被她刻了郭氏私章印上的火漆,高大俊朗的男人,眸色卻漸漸暗了下來。

她抉擇的答案斬釘截鐵,卻也同時敲響了他的另一聲警鐘。

自己心頭為之起的層層波瀾,大抵是對她這般肆無忌憚的欺騙的憤怒,而不可能是真的怨懟於一個清心寡欲的沙彌。

而她靜心抄經的倩影時常在眼前浮現,也多少是因為,他也想要一個確切的答案。

而絕不是因為更多的旁的。

是以,在他履行了諾言、下令從輕處理靜泓之後,這位從前靠著勤奮苦讀而徹底改變了命運的狀元郎,也同時對劉福多等人下了另一道令。

在大婚典禮之前的這些時日,除了去母親裴溯那邊之外,他會閉關休養,誰也不見。

劉福多不明就裏,委婉詢問旁人包含了誰,卻被告知永安公主亦在此列。

這個早已習慣了太子蕭月權寬和仁厚的老太監,在逐漸熟悉了新主子的脾氣之後,也根本不敢再多嘴了。

即使他實在不明白,前幾日幾乎膩在公主那邊、恨不得直接搬過去同住的小王子,怎麽一夜之間態度乍冷,連公主都不見了?

難道是昨晚公主自作主張將那漠北美人留在王子的房中,徹底將王子惹惱了?

裴彥蘇當然不會解答他的疑問,只翻出那未讀完的漠北民.族史,一心沈溺書海。

在事情的真相徹底明晰之前,他不想再讓自己失了掌控,不去看她,也就罷了。

再說蕭月音這邊,自從知曉了婚期提前一事,便再也靜不下來。

話既然是小王子傳的,自然再沒有挽回的餘地。幽州距離鄴城近千裏路,若是此刻蕭月楨那邊還未動身的話,恐怕是要趕不及在大婚前交換了。

若真要是那樣,便只能想法子拖延這洞房一事,方才有轉圜的機會。

而裴彥蘇這幾日的態度也驟然冷淡了許多,不僅人不出面,就連派人前來過問都免了。不過,蕭月音心中反倒甚是豁然:

一來是在關押塞姬的地牢中時,她對裴彥蘇說的那番話太過難聽,裴彥蘇就此惱了她也是正常;二來是既然要做好換人的最後準備,那麽穩妥的做法,自然是要在大婚前與他盡量保持距離。

是以,不僅僅是裴彥蘇在避著蕭月音,蕭月音同時也在避著裴彥蘇——

就連偶爾去裴溯那處陪裴溯飲茶閑聊,她也掐算著時間,決不會與那狀元郎碰上;而裴溯又向來清冷,似乎也根本沒有察覺這兩人之間暗生的嫌隙。

不過,如是的相安無事也只持續了幾日,新的變化便已來臨。原來,是烏耆衍的大閼氏帕洛姆,帶著烏耆衍的兩個居次,緊趕慢趕,也終於從上京到了幽州。

但對於蕭月音來說,這次被迫與裴彥蘇相見,並不是那烏耆衍單於想要她提前見一見帕洛姆這位“嫡母”,而是借著帕洛姆與裴溯、裴彥蘇相見的契機,通知蕭月音,關於此次大婚的新的安排。

第一件,便是大婚的儀程,草原上奉行自然的婚俗,沒有穿紅戴綠的講究、自然也不需要十裏紅妝的鋪排,單於大手一揮,破例允許公主以鳳冠霞帔出嫁,只是其他一切,都以草原風俗為準。

第二件,便是這次要嫁給赫彌舒王子的女人,除了從大周來和親的永安公主之外,還有另外兩名年方二八的漠北少女。

“中原的公主果然氣度不凡,即使出嫁當天便要與旁人共享夫君,仍然保持高貴端莊的儀態,連那步搖都沒有晃動一下。”一直隔岸觀火的碩伊,忍不住煽風點火,“一對比,我的小女兒就顯得小家子氣多了,哪裏像是單於的居次?”

“公主,若你對此番安排不滿,大可以提出來。”那坐在烏耆衍身邊的帕洛姆慈眉善目,倒是有當家主母的風範,“為赫彌舒安排的兩名側妃,也可以晚些入門的。”

自見面以來一句話未說的裴彥蘇,審視的眼神掃過身旁正襟危坐的蕭月音,開口道:

“以公主的脾性,若是有所不滿……”方才她只顧著擔心北北的傷勢,根本無暇思考北北是如何受傷的,現在經毓翹一說,她也不由懷疑,其中可能另有玄機。

不過,她更想不到這裴彥蘇竟然對北北如此上心,半護著她一路回到小院,又等來了和親陪隨的兩名太醫。太醫看過之後,俱言北北應當是被鈍物用力擊傷,但兩位雖然是杏林妙手,卻只擅醫人,除了能為北北包紮止血之外,並不能接上這斷腿。

這就意味著,如若放任這樣,要麽天佑北北,讓它從鬼門關前走一遭後折了條腿,好歹保住性命;要麽便是貓生不幸,北北進了鬼門關後再也沒法出來,就此魂斷幽州。

聽著北北越來越微弱的咿唔,蕭月音心如刀絞,眼淚也如斷了線的珠子一般,怎麽擦都擦不完全。

獸醫……獸醫……

她的腦海中閃過了一個念頭,清了清嗓子,方才轉身對戴嬤嬤說道:

“看來我得去一趟禪仁居。”

誰知這句話似乎刺到了冷如冰山的裴彥蘇,只見他即刻向戴嬤嬤遞了個眼神,示意先不動,方才俯低了脊背,在蕭月音的耳畔低語道:

“禪仁居盡是外男,公主漏夜造訪,不怕被人議論閑話?”

兩人這樣的姿態,一眾婢仆和兩名太醫,連連退後,生怕聽到了什麽聽不得的話。

蕭月音聽了這話,心中的急切和悲痛霎時大半化作了憤怒,睜著那還含了熱淚的眼,狠狠瞪向身旁的男人:

“靜泓師傅先前救治過野獸,他如今傷勢還沒好,若我不跑一趟禪仁居,還能怎麽救北北?”

裴彥蘇卻也認真回視她:

“這裏是漠北,草原民.族的牧醫經驗豐富,我去給北北請一個來。公主安心在這裏等待便是,哪裏都不需要再去。”

北北雖只是一只貓,可名字卻與他的表字相同,自己不忍心它痛苦死去,再正常不過。

絕不可能是因為不想看到她為此痛徹心扉。

裴彥蘇說完,正要邁步離去,卻發現被公主輕輕拉住了衣角:

“我也和你同去,等待過程太煎熬,不如換作自己來面對。”

很快便到了大婚的這天,卻是下了大半日的雨,一直到黃昏時分,才堪堪停住。

這一次的婚禮,與中原漢地的截然不同。

烏耆衍單於雖然允準蕭月音穿漢式嫁衣,可卻沒有所謂迎親的過程,取而代之的是新婦需自行騎馬,由出嫁之地趕赴幽州城數裏之外的營地,完成草原婚俗之中的祭天儀式。

不止如此,就連一名陪侍都不能跟隨,若不是烏耆衍看在尚在閉關的裴彥蘇的面子上,允許和親使官孟臯為蕭月音牽馬送親,這個連馬都是第一次騎的替嫁公主,怕是根本不可能完成此次大婚。

因著騎馬出嫁,那營地又與幽州城距離不短,隋嬤嬤為公主梳頭時,便只好舍了那重達數斤的精美鳳冠,只在她淩雲髻中央簪上了試衣那日曾戴過的展翅金鳳。

臨行之前,蕭月音趁著所有人不註意,悄悄服下了那丸她私下裏管隋嬤嬤討來的藥。此藥是宮中妃嬪常備藥之一,用以催下癸水,爭取侍寢時機的。

而戴嬤嬤雖然也備了此藥,必然不會給她,隋嬤嬤又一心促成交換一事,自然樂得見到蕭月音主動躲避與裴彥蘇圓.房。

待一切收拾妥當,吉時一到,蕭月音便紅紗覆面、只露雙目,跨上那西域特產的汗血寶馬,由和親使官孟臯在前牽馬開路,離開了臨陽府。

還未出城門,便看見城門處圍了不少人。原來薩黛麗和另外一名叫貝芳的新婦也是從幽州城內出發,兩人同樣穿著火紅的嫁衣。對於兩位草原少女來說,自行騎馬送親自己,簡直易如反掌不在話下,她們單人單騎,只在城門口略作停留之後,便揚鞭而去,不見蹤影。

等到孟臯帶著蕭月音來到城門處時,卻被人攔下。原來漠北有送親習俗,需要新婦飲下油茶方可通行,孟臯見蕭月音為難,便代替公主在眾人面前飲下。那城門處守著的漢子雖然覺得不妥,不過考慮漢人風俗不同,倒也沒有多說,痛快放行。

而等到主仆二人行出了城門老遠,確定無人跟隨,孟臯方才將口中根本沒有咽下的油茶盡數吐出,又從馬背上掏出水囊,仔仔細細漱口。

孟臯在此行前,本是周宮控鶴衛指揮使,雖無沙場禦敵的經驗,但十餘年的守衛生涯,讓這位武藝高強的精壯漢子,一人便足以保護蕭月音安全到達營地。

而孟臯此行的任務便是送公主和親,今日禮畢,他便要帶領麾下不少侍衛返回鄴城。想到明日即將分別,他仍舊如此忠心警惕,蕭月音不由動容:

“多虧了孟大人一路保護,此次才能有驚無險。待大人明日返程,回到鄴城向父皇覆命,請一定要將過去的種種波折盡數隱去,讓父皇勿要擔心。”

孟臯將水囊紮好放回,重新牽了韁靷,一面前行,一面回道:

因著從小長在寶川寺,蕭月音幾乎從未在夜間出過門。

黑夜總能將許多起伏和波瀾隱去,只留下淺淺的印記,又因為深邃不可捉摸,比白日裏更添許多未知的神秘。

而黑夜也更容易使人感時傷懷。

馬車開動之後,蕭月音又一次想起了從前寶川寺中的貓,想起了臨別那日它絕望卻不舍的眼神,想起了之後許多個日夜才漸漸習慣的空索,便又忍不住默默垂淚。

裴彥蘇坐在對面,並未多一句言語,想來她這般不斷哭泣,也應當是惹了他的厭煩。

連“蕭月楨”都不好使了。

蕭月音長嘆一聲,方才又用巾帕蘸了蘸淚水,馬車搖搖晃晃,坐在對面的裴彥蘇卻穩如泰山,她不由心下一動,方問:

“大人,這是——”

話音出口時,才發現自己的嗓音已因為哭泣而啞了許多,馬車行駛的聲響不低,這樣他當是聽不清她在問他什麽。

清了清嗓子,自覺應當無礙,覆又張口:“我說,大人——”

卻仍舊低啞,就連她自己,都差點認不出自己的嗓音。

她的窘態也落在了裴彥蘇的眼裏,這位芝蘭玉樹的狀元郎,此時雖然身著胡服,卻仍舊端出了君子的體貼謙和,知她急切想要與他對話,便俯下了脊背,上身朝她靠攏,讓自己聽得清晰一些。

蕭月音便也順勢朝前,再次認真清了清喉嚨,準備將剛剛兩次未竟的疑問,好生說出來。

可正當她做好了準備,“大人”兩個字已經含在了口中時,馬車卻不知怎麽回事,突然剎住了。

而嬌小的蕭月音根本無法反應,就著方才的勢頭,生生貼上了面前男人的薄唇。

裴彥蘇雙目霎時睜大。

“此番單於與大閼氏為王子擴充後宅,我身為未來王妃,自是感激不盡。”蕭月音卻出人意表地在此處發揮了嬌縱本色,當眾搶白裴彥蘇:

“只是婚期這般倉促,若因此委屈了兩位妹妹,我心裏著實過意不去……不如,看在兩位妹妹的面子上,單於與大閼氏容我放肆一次,將婚期再押後十日?”

蕭月音這邊,卻是一團手忙腳亂。

眼下有太多棘手的問題,需要排隊等她處理了。

就比如,昨晚上她一心一意都撲在了幫助靜泓洗脫冤屈上,便也無暇思考和處置那被戴嬤嬤逮了個正著的綠頤。

又比如,裴彥蘇方才不經意一句“婚期提前”,也足以激起她們的千層浪潮,上上下下各自打著算盤。

還有靜泓的包庇之罪究竟會被如何處置,她雖然得了承諾,卻也仍舊心中忐忑不已。

是以,回到臨陽府後,蕭月音本來該終於得了空閑,好好聽聽這不辱使命凱旋的韓嬤嬤講講這幾日在潘素那處潛伏的種種驚心動魄,聽她是如何取得潘素信任、如何與那曹彪默契配合、又是如何在那火眼金睛的潘素眼皮子底下給那批財帛做手腳的。

但眼下,她也只能被戴嬤嬤催促著,先處理那個自作主張、一心想要爬上小王子床榻的宮婢綠頤。

說來,處置綠頤,既是蕭月音做了主子以來第一次做下這出質人的決定,也確乎是有幾分微妙和尷尬在其中的。

會通從暈厥中醒來時,眼前是一片伸手不見五指的漆黑。

恍恍惚惚回神的當下,這花和尚正努力思索著昏厥前所經的人事,雙手卻忽然摸到了身旁,有一片細膩柔滑的肌膚。

“好哥哥,你終於醒了?”與此同時,那肌膚的源頭也發出一聲誘.人的嬌啼。

緊接著,便是溫香軟玉纏繞,會通嗅聞到無比熟悉的香氣,即使看不見,也知自己的手邊身.下,當是那塞姬無疑了。

邪.欲上頭的會通,哪裏還顧得上沈靜思考,自己昏厥之前與塞姬的奸.情早已暴露一事?但憑著一身的熟悉,即使眼前是一片不尋常的黑暗,這位花和尚也放開了膽子,花樣比那勾欄瓦舍的上上賓還多,恨不得膩死在這異域嬌客的身上。

而今日的塞姬格外嬌媚,幾乎是有求必應,依舊操著那口並不流利的中原官話,和會通有一搭沒一搭說這話,仿佛尋常夫妻一般。談笑間,又問起男人是否記得前兩次快.活的種種細節,還有禪仁居那邊,是否真如他所說無人發覺他的出格行徑。

會通色.欲熏心,滿心都是那被翻紅.浪之事,一聽到塞姬問起這個,心頭不自覺湧上得意,便將他用塞姬的內.衣誣陷靜泓一事一五一十說了,本想著討塞姬一通機靈,眼前卻忽然亮光一片,把他刺得根本睜不開雙目。

“父王,那叛徒潘素所告發的寶川寺僧侶淫.亂佛門一事,至此當時明了了。”還突然有低沈的男聲。

會通這才發現,原來他正被關在一個三面無窗的房內,除了一張他剛剛才和塞姬翻雲覆雨的床榻外,便是與另一個房間相連處,掛了一扇圍簾,此外別無他物。

再一細看,他身.下不著.寸.縷的塞姬面色雖然潮紅,卻沒有半點被人撞破奸.情的羞赧,碧藍的眼珠裏,反而盡是淡漠,生疏不已。

這下,他方才驚覺——

全怪自己憑本能辦事,完全失了應有的警惕和機敏,可知這“色”字頭上一把刀,他這是著了別人陰損的道了!

能在這幽州被稱為“父王”的,除了那漠北單於和左右賢王以外,還能有誰?

想到此處,會通也顧不得自己周身的赤.裸,光著腚吊著龍,連滾帶爬地從那床榻上下來,“噗通”一聲滑跪在那圍簾之前,也不用確認後面藏著的大人物究竟是誰,“咚咚咚”就開始磕頭求饒:

“貴人饒命,貴人饒命!”

“全是這塞姬主動勾.引,是我把持不住,才犯了這天下男人都會犯的錯!求求貴人,饒我一命吧!”

“我,我誣陷靜泓也並非事出無因,靜泓他明明早就知道我的事,卻瞞住不報,若論起罪行,他……他也得被治個包庇之罪啊!”

圍簾的這邊,被小兒子半夜從夢中叫起來的烏耆衍身上的酒意還未完全散盡,此時面色鐵青,不耐地揮了手,手下的人便立刻掀起圍簾沖過去,將那對野鴛鴦分別帶走。

“此事既然是你親自攬下的,”烏耆衍看向他身旁玉立的裴彥蘇,“赫彌舒,這兩人……不對,這三人就交給你來處置了,不用來過問我。”

蕭月音一行與一日後再從來時的南浦港啟程返回。

宋潤升和裴彥荀一並來送的他們,蕭月音站在船舷上,一直等到實在看不清碼頭上並立的兩個身影,才緩緩走到船頭。

裴彥蘇早已等在那裏。

“真兒是想到終於可以回到直沽,所以才如此高興的?”他向她伸出了手。

蕭月音自然而然地搭了上去,卻並沒有接話。

她明明是因為想到大功告成,距離大周重新收覆冀州又進一步而高興的,但卻在看見他俊容的一瞬,忽然想到此行回到直沽,也是她即將順利與姐姐蕭月楨交換的時候了。

她不應該感到落寞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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